淩旭輕輕咳嗽出聲， 鷗翎這才從癡看中回過神來，忙歉然道：“失禮了， 已經很久沒聽到過月女唱這首歌， 一時就聽住了……她跟月女唱得可真像， 也一樣讓人感覺到了心底的沈靜。”

這麽說著又自覺暴露太多，忙慌慌張張地撿了水桶轉身離開：“我重新去打水！”

“看起來他對小羽毛的娘很有些想法呀。”

阿寶古靈精怪地睜開了雙眼， 低低道：“可小羽毛的娘都和小羽毛的爹有了小羽毛了，大約他只能悲劇了。”

“也難說。”

做為一個博覽各種網文的資深讀者， 小羽毛蹙眉想了一回自己突然失蹤又完全不見蹤跡的娘，不由得腦補除了一段強取豪奪的戲碼， 真要兩情相悅怎麽也不可能把人藏得這麽深，連娘家都不許回吧？

這樣一來， 真沒準原本自己娘跟這個鷗翎兩情相悅呢，等終於尋回， 兩人也可以再續前緣。

也或者只是處於雙向暗戀的那種情況， 要是鷗翎大膽一些，早早吐露了心事……那大概就更虐了，還是不要了吧。

小羽毛及時剎住了自己有些離譜的腦洞，心中憂愁極了，所以現在自己娘到底在哪裏啊， 這個世上還有這麽多人在等著她， 盼著她，尋找她……

更加讓她擔憂的是，她現在到底過得好不好， 只怕並不是太好的，否則怎麽也該回來羽族看看才是。

“你若想，我們可以一起去找她。”

淩旭重新輕輕給她梳起頭來，低低在她的耳邊說。

小羽毛不禁一時又忘記了頭發正被人攥在手裏，怔怔地回頭看他。

這一次淩旭早已有了準備，再沒有傷到她，一邊換了個姿勢繼續幫她梳頭，一邊慢慢說：“你外婆昨天所說那種血脈羈絆的感應，大約逆向也是存在，你終究是她的女兒，也許能發現一些你外婆發現不了的線索。”

小羽毛更加說不出話來了，他是怎麽知道她這個想法的，的確她剛才就是這麽想的。

昨日之前她其實對此並沒有太大的想法，甚至對自己這一世的娘隱隱有些抗拒，做為一個成年人她很難接受自己還有第二個娘，但是昨天看到了白瀾，又看到白瀾的眼淚，她才發現，這一切並不如她想象的那麽難以接受，這已經是又一世，她們都是她毋庸置疑的親人，並不存在任何隔閡，因此如果可以的話，她想為之盡一分力。

退一步講，不為自己，單為族長，還有昨晚剛才見到的外婆，以及整個羽族，她也應該為之努力才是。

做為一個祭祀，她娘對整個羽族來說無疑是相當重要的存在。

“還有我，我也一起呀。”

阿寶過來親親熱熱地抱住了小羽毛：“我的鳳凰真眼說不定能幫到忙，那一次在那個洞裏會發現那只是一塊隔板，就是因為我的鳳凰真眼可以將它看穿，所以我的鳳凰真眼是很有用噠！”

“……嗳。”

小羽毛暖暖地應了一聲，倒也不十分意外。

從影塔之中看到那只黑鳳，再看到他那雙漆黑的翅膀，她心中早有猜測，他多半就是一只小鳳凰，擁有鳳凰真眼種種，也就沒有多麽奇怪了。

又似乎他這是見縫插針地在向她表明自己的身份呢，就像最初毫無保留地向她敞開自己，讓自己看清他的全部，只不過自己受閱歷所限，完全看不出來是怎麽一回事罷了。

三人這麽三言兩語的就敲定了即將要做的事情，不過他們並沒有立刻成行。

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總該將一些事情安排妥當了才行。

首先族長、白瀾那裏要知會一聲，其次樹上花園醫館暫時停歇也要告訴大家知道，再然後鵬老那裏的假要請，剩下水澤村未盡的事也要安排好。

特別是水澤村那裏，如今正是發展最為迅速的時候，各村連接成片，不僅要理清各村各盟之間的關系，各個大陣也要開始著手串聯成片，實在輕忽不得。

鴉白橫豎無事，自請去水澤村坐鎮，正好他現在沒了雙翅，乍一看就是一個尋常的人族，倒也不算惹眼。

有鴉白坐鎮，村長也更加有底氣，一樣樣實施起來有條不紊，還能隨時從鴉白這裏得到技術支援，更加快捷地將一個個村子真正連成片。

隨著人族與妖族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越來越濃厚，隨著下合其他地方也漸漸迎來正式的戰爭，越來越多的村莊感到了生存的大危機，他們無法脫離賴以生存的土地，只能從其它方向上尋找出路，六安城附近的模式就這樣漸漸傳播了開去，漸漸的以六安城為中心，各種類型的小盟遍地開花。

這樣的情況不是沒引起過人族掌權者的註意，但他們看到的只是一個個分散的小盟，所習心法也是最為簡單的，又的確與羽族無關，便就不關註了。

甚至人族默許了他們的這種發展，眼看大戰不可避免，他們需要比往常人數更多質量也更高的兵力補充，下合又被歷來都被他們視為補充兵源的地方，自是樂見其成他們能夠自己成長提高。

至於會不會有礙日後的統治，這就且等日後再說了。

當然，這些都是以後的事，至少小羽毛他們正式出發之前並沒有發生。

此時此刻，小羽毛正面臨著鵬老的叮嚀。

除去照本宣科一樣大講特將羽族的各種歷史外，鵬老的話一向顯得有些吝嗇，這一次他卻難得的絮叨了起來：“我向來知道自己並不擅長教人，是以在遇到你之前從來也沒動過收徒的心思，好在你天資聰穎，悟性奇高，並不用我費什麽心，自行就能理解我的意思，比我期望的做得更好。”

小羽毛微微羞澀，認真地對鵬老拜了拜：“師尊所知廣博又微言大義，我才能獲益匪淺。”

“你也不用拍我的馬屁。”

鵬老詼諧地笑笑：“自知之明我還是有些的。”

略頓了頓他又道：“正好除去先前教你的那些，其實也沒什麽可教你的，剩下的都得你自行領悟貫通，因此就算你今日不來請假，我也要通知你們不必每日再來崖居上報道——當然若有什麽疑竇不解，又或只是想老頭子我了，也只管過來。”

“這次外出，不知歸期。”

小羽毛懇切到道：“只一回來必然過來拜見師尊，若是師尊不嫌我煩，也會常常來看您老人家。”

“乖。”

鵬老滿意地點了點頭：“再告別了你阿公外婆就只管去吧，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往日裏你們所經歷的種種試煉終歸太過刻意了一些，這次出去，尋找月女的同時，你也該好好鍛煉自己才是。”

又笑對靜立在小羽毛身後的淩旭說：“有淩郎中跟著，我總是放心的，分寸方面，淩郎中也比老朽把握得更好，老朽在此就把小羽毛拜托給淩郎中了。”

淩旭無言，只是輕輕頷首。

一時見了族長和白瀾，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白瀾忍不住一把摟過了小羽毛垂起淚來：“你還這樣小，我既舍不得你出去，又著實惦念月女。想要陪你一起去，你阿公又怕我先前種種經驗將你引入歧途，影響你的判斷，最終只得和我一樣的結果……”

“不用擔心。”

族長輕輕握住她的雙肩，低聲安慰：“有淩郎中在，小羽毛安全問題自是無虞，若是她能找回月女，我們一家也能早日團聚。”

“嗯。”

白瀾帶了鼻音應了一聲，擡起頭來看淩旭，異常懇切道：“就請淩郎中你多費心了，實在是羽族這些年已經各種方法都試過，卻始終不得結果，否則我怎麽也不會舍得她這樣小小年紀就為此出去奔波，這本該是她得到最妥善照顧的年紀……”

族長已然跟她說過相關淩旭來歷的猜測。

但她與族長的看法不同，歷劫之說實在太過虛妄，她更傾向於淩旭受難落入此間，恰為小羽毛所救，大約小羽毛血脈天賦裏自帶利用月華的能力在其中還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但當時小羽毛尚未孵化，更沒來得及習得月沈吟種種，這種作用只怕是通過更為深層次的譬如氣息交感這樣的方式來完成，這就算真正意義上的雙修了，淩旭因此將之視為道侶也是理所當然。

因是對月光鳥的理解終究高過族長，也因為女性的細膩敏感，只一見面，白瀾就觀察到了淩旭與小羽毛之間極為融洽自然的氣息交換，當時她還只以為小羽毛是淩旭孵化出來的緣故，直至族長將他的那種擔憂說了出來，她才恍然明白過來究竟是怎麽回事。

尤其這種交換純粹發生在無意之間，更加證明他們的確早已龍虎交匯過，是以才讓她做出了這樣近乎真相的判斷。

雖然這種雙修發生得異乎尋常的早——早在小羽毛還是一個蛋的時候。

但存在即合理，或許這就是緣分所在。

又且淩旭對小羽毛尊重異常又體貼異常，完全沒有任何無禮的跡象在，再加上她細細打聽過了，族中所有接觸過淩旭的人對他都有口皆碑，也就沒什麽可不放心的了。

可以說，雖其實隔了一輩，此刻她看淩旭也是帶著一層近乎丈母娘一樣的濾鏡的，因此越發滿意起來，又想到淩旭應該擁有著超越此界的本領，對於他們此趟出門的結果不由萬分的期盼！

作者有話要說： 外婆才是真相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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